“原子弹到围剿小广告:穷极一生的无声较量
1959年,18岁的他离开家乡,踏上开往青海的火车,最终在人迹罕至的金银滩草原扎根,成为首批参与共和国核事业建设的支边青年之一。此后的35年里,他完整见证了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和氢弹从无到有的过程,基地也从几间土坯房逐渐扩建成了“原子城”,他也结婚生子,从“小裴”变成了“老裴”。
1994年,退休后的裴延印和妻子一起回到北京。从核工业战线上撤下后,他又开始了另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一次,他的作战对象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不过是一张张不足烟盒大的纸片——小广告。但与它们交战并非易事,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越揭越多,裴延印还经历了小广告越粘越紧,越贴越高的过程。
他面对的是一种城市顽疾,小广告常被称作“城市牛皮癣”——它们无处不在,又难以根治。幸好在这场战争中,他并不孤独。北京有成百上千名和他一样的“志愿者”,他们大多都已经退休,每天提着喷水壶,举着小铲,巡视各自的领地,有人每天撕下的战利品能装满一个蛇皮袋。他们太容易辨识,以至于有过一个专有名字“撕爷”。
除了民间人士,官方力量也发挥着“正规军”的作用。环卫、城管、公安等部门都长期参与小广告治理工作,水砂枪、蒸汽清洗车、防粘涂料等“重武器”也都上过阵。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围剿小广告。
围困
早晨6点,天已蒙蒙亮,裴延印又带着老伴何秋兰出门了。寒潮使北京的气温降了下来,他穿着秋衣,外面套个夹克。
街边还时不时会冒出来小广告。裴延印戴上手套,伸长手臂,举着半米长的小铲在电线杆上吭哧吭哧地较劲。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和身旁老太太手里都握着一沓子小广告,上面印着贷款、租房、培训等当下最热门的“小生意”。他们可能戴个遮阳帽,也可能撑把雨伞。当然,裴延印更喜欢雨天——小广告背后的胶已被泡软,趁着潮乎揭,容易得很。
揭了28年小广告,裴延印早就总结出了经验。
他与老伴何秋兰是青海省核试验基地221厂的职工,1994年他们退休回到北京。那时的北京城,已经显露出了大都市的繁华与热闹,与此同时,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开始占领各种城市空间,逐渐成了“城市牛皮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