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上初二的年纪。女孩们逐渐有了性别意识,也越来越爱美,更加向往外面的世界。
她们中的大多数,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知识,或是认真倾听讲台上老师们的传道受业解惑,或是思想不小心开了小差,总之摆在他们眼前的未来画卷,是明朗的,是开阔的。
琪来自越南北部,赫蒙族人。出生和养育她的小村庄,常年云雾缭绕,琪和同龄女孩们上下学的路上,穿梭于云雾之中,仿佛随时都会融入云雾。
琪越来越爱美了,有时候会偷偷涂口红,然后在镜子中打量着出落得越来越美的自己。
白天忙于上学,晚上还要干农活,但丝毫不影响她对未来的憧憬。她很喜欢玩妈妈的手机,手机里的世界,五彩斑斓,高楼林立,她经常憧憬着自己也踏入手机里的世界。
她想赚钱,想带着妈妈去山外的世界看看,她的妈妈还从来没有走出过自己的小村庄,更别说去到外面繁华的天地里。
她的灵魂憧憬着手机那头的世界,但她的肉身却处在这个充满迷雾的小山村。
有时候小孩子们会在空地上玩“抢新娘”的游戏,天真浪漫的笑声在小山村久久回荡。
这个小山村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赫蒙族(和中国的苗族同一支系),越南的赫蒙族有抢婚的习俗。
抢婚大概有几种形式,一种是当男青年到了婚配年龄,就可以直接在路上或者其他地方拦劫姑娘,绑架回家做妻子,然后男方家人送钱和物到女方家进行所谓的“赔礼道歉”,来完成这桩亲事。
据说,保持这种习俗是为了体现婚姻的“神圣、珍贵和名正言顺”,以此种方式来证明不是姑娘主动跟着去的,而是被抢去的。(纪录片《迷雾中的孩子》记录了这一习俗)
琪的妈妈,就是被抢来的,提起这事儿,琪的爸爸哈哈大笑:“谁让她四点后还敢出门,我就把她绑来了”。
琪的姐姐,在14岁时候被抢走,17岁的时候就已经怀了二胎。
而琪也14岁了。
新年之际,她和一个叫阿旺的小伙互生好感,俩人一起拍照,手牵手散步。纪录片导演拍下了这一幕,正当俩人打算往远处走时,导演试图拦住这两个未成年人,但男孩表示:自己是很正派的人,不会抢走琪,会过问琪的意见。
琪的妈妈得知后,立马打电话给女儿:“你要勒紧裤腰带,不要让他碰你!”
第二天,阿旺的父母来了,带着2000块彩礼、300块礼物、10公斤鸡肉、100公斤猪肉、20斤酒。正式向琪的父母提亲。
14岁的琪,就这么魔幻的一夜之间成为别人的新娘。
然而,琪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却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不想结婚,提出要分手,阿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她逃到学校,老师拿出法律准备保护她,但琪的父母认为,这是他们的女儿,自己女儿的事情轮不到老师来管。
两家再次会面商量婚事,老师来到家中试图阻挡这一切,但失败了。
没过几天,阿旺的家人直接来到家中抢走了琪,琪拼命抵抗,爸爸却帮着阿旺一家拖人。
她嚎啕大哭,甚至向纪录片导演求救。
最终,在琪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琪的妈妈终于上前制止了这一切。
一切以阿旺和琪喝下分手酒为结束。
她赢了,她逃出了迷雾。她一路狂奔,考上寄宿制高中,收到国外大学留学的奖学金。
曾经那个她无限憧憬的世界,已经触手可及。
但,故事还没结束。
因为疫情一直没有能出国留学的琪,现在怎么样了呢?
17岁时,她结婚生子了。并且不愿再与纪录片导演联系。
这个赫蒙族小山村,依然迷雾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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