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Jenny）独自在自家厨房里准备肉酱意大利面，这时她接到一个电话。过去两年，这通电话一直困扰着她。

“座机响了，我们的座机号码是不公布在任何电话薄上的，对方说他是联邦银行的，他想告诉我，我们的账户不安全，我们的Visa卡上有可疑的交易，”她说。

她立即走到书房，登录进她的网上银行。

“我看到真的是这样，一天之内有五笔交易，其中三笔是打给上海的一家企业的，”她说。

“我很感激有人打电话告诉我。”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使珍妮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说有人试图入侵我们的账户。然后他说，‘我需要检查你电脑的安全性’，并要求我下载TeamViewer，”她说。

“我当时有点犹豫，但我在工作中使用过TeamViewer，尤其是我需要远程IT帮助时。”

几十年来，珍妮一直在努力经营她丈夫位于墨尔本东部的全科医生诊所。

这对夫妇已经不再工作，但商业账户上仍有几十万澳元，用于支撑不工作后的生活。

惊慌失措于可能失去这一切，她于是按照来电者的指示进行了操作。

“然后屏幕变黑了，屏幕上写着‘TeamViewer正在安全地工作’。”

该男子告诉她，他正在处理对她的账户的实时威胁，并要求她读出银行发送到她手机上的验证码。随着她的账户被锁住，珍妮感到越来越不安，因为该男子不断告诉她他需要更多时间。

电话打了四个小时后，她精疲力竭，心急如焚，挂了电话就给银行打过去。

“我感到很愚蠢。我感觉被骗了”

回听珍妮与联邦银行的通话，你可以听到她声音中的惊恐。

电话打了25分钟后，经过一系列的问题和身份核查，一位银行员工告诉她“有不少交易”已经完成。“我们将尽力......追回这些资金，”他告诉她，并让她在电话上等候。

37分钟后，通话结束了，而且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等待状态中。尽管反复询问，珍妮仍然不知道她损失了多少钱。

但当天晚上，她发现自己给了那个打电话的人31个验证码，每个验证码都能让他从她的账户中转出一万澳元。

银行只阻止了一笔交易，299,996澳元被成功盗走。

“我感到恶心，”她说。

“我感到很愚蠢。我觉得被骗了，我只想尽可能多地努力追回这些钱。”

“我们应接不暇”

在与银行进行了一系列通话后，珍妮前往维多利亚州警察局报案。

她的档案最后出现在代理侦缉警司马克·卡莱加罗（Marc Callegaro）桌上，成为他面前日益堆积的诈骗案件中的一宗。

他说：“实际上，这已到了我们应接不暇的地步。”

在银行的帮助下，侦探很快发现珍妮的钱被转移到11个拥有西澳银行（BankWest）和西太银行（Westpac）账户的 “钱骡”。（钱骡，特指通过互联网诈骗将钱款转移到海外的犯罪分子。）

什么是钱骡？

他说：“基本上，钱打到了钱骡的账户上......[而且]钱骡已得到指示，并有银行账户信息，知道他们要把钱转到哪里。”

大多数钱骡被确认为印度国民，他们用合法的身份证开设了账户。在珍妮与诈骗者四小时通话中的其中一个小时期间，监控摄像头拍下了两个钱骡在悉尼和墨尔本的自动取款机上取钱。

代理警司卡莱加罗说：“看来他们在犯罪时几乎已经逃离了澳大利亚，在某些情况下，当交易发生时他们实际上身在海外。”

“一旦他们离开澳大利亚，我们对境外没有任何管辖权，尤其是涉及个人的相对较小的金额时。”

他设置了一个警报，如果他们返回澳大利亚，他会得到通知，但除此之外，线索到此为止。

“我每天都在处理案件，人们失去了几十万澳元，甚至几百万澳元。

“作为一个调查员，我知道一旦钱到了海外，能做的就很少，这很令人沮丧。”

银行需要解决的难题

监管机构无法告诉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目前有多少钱骡账户在银行系统中处于活跃状态。

但澳大利亚竞争和消费者委员会的卡特丽娜·罗（Catriona Lowe）说，他们是诈骗经济的一个巨大组成部分，去年就骗取了31亿澳元。

她说：“在我们收到的大多数报告中，我们都看到了钱骡账户的使用。”

金融情报机构澳大利亚交易报告和分析中心（AUSTRAC）在2021年的一份报告中将通过澳大利亚银行洗钱的风险评估为“高”，并指出使用钱骡是犯罪分子向海外转移资金的一个主要特征。

代理警司卡莱加罗说，许多人是通过提供高薪在家工作的招聘广告被招募的。

他说：“这项工作涉及将钱存入你的账户，你会得到指示，将钱转移到另一个账户，这样做你就可以得到佣金。”

“根据我的经验，在大多数情况下，钱骡往往被卷入骗局而并不真正了解他们所参与的事情的严重性。”

拥有西澳银行的联邦银行说，珍妮案件中的钱骡账户是用合法的身份证明开设的，包括驾照和外国护照。

该银行表示，它有“严格的身份识别程序，以确保申请和开设账户的人是本人”。

西太银行表示，一旦发现骗局，所涉及的账户就会被封锁，但出于隐私原因，该银行不会进一步置评。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各银行一直面临着解决创纪录的诈骗损失的巨大压力，上周他们公布了一个新的工具，以促进关于诈骗活动的快速沟通。

澳大利亚银行业协会表示，，此举将在某诈骗被报告后减少银行之间的沟通延迟，增加在金钱被骗前进行干预的机会。

在珍妮的案例中，目前还不清楚这将有多大帮助。

代理警司卡莱加罗说，大部分钱一到钱骡的账户就被转移到海外。

但他说，“一些资金的流动”，大约四万澳元，直到四到五天后才发生。

这激怒了珍妮，她说她被告知所有的钱骡账户一旦被确认就会被冻结。

然而，联邦银行坚称，在西澳银行收到追回请求后，没有发生任何提款。

该银行在一份声明中说：“[3月8日和9日]的日期......是指资金结算的时间，而不是骗子取款的时间。”

珍妮说，她的账户已经九个月没有任何交易发生，这些交易非常不寻常，银行应该有所察觉。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说，“在我打电话给他们之前，他们没有发现Visa卡欺诈，他们也没有发现银行提款。”

但在一封信中，银行告诉她，“没有任何银行业惯例要求银行监测或审查其客户的交易，以确保他们没有诈骗或欺诈行为”。

监察机构澳大利亚金融投诉局（AFCA）也认为该银行已经履行了其义务。

该银行后来告诉ABC说，它没有过错也没有责任偿还珍妮，但它在接到骗局通知后，立即与其他银行合作，追回了部分资金。

“我们建议所有客户，如果他们与声称来自联邦银行的人交谈，无论他们看起来是否合法，都不要告诉他们任何验证码、网上银行密码、NetCodes或CommBiz服务的用户名，”该银行在一份声明中说。

“在这种情况下，客户提供了允许第三方进入其账户的信息以及授权验证码，授权将资金转移给骗子。”

在骗局发生后，银行追回了8823.72澳元并返还给珍妮。

联邦银行还向珍妮提供了8000澳元的“善意”付款，但珍妮认为这是对她的“侮辱”。

她支持消费者团体呼吁在法律上要求银行对骗局受害者进行赔偿，除非是客户的极端疏忽。

“我认为这将激励银行做出更多努力，在其系统中实施更好的欺诈检测。”

由于她和丈夫没有办法追回资金，他们只能勒紧裤腰带。

“我们一生都在努力工作，把钱存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独立，而不会用到公共资金来作为养老金使用，”她说。

“被盗的钱越多，我们对政府资金的压力就越大，我们不想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