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記者劉鍇 閆潔

　　菲律濱首都馬尼拉，國家人類學博物館，二層陶瓷區。鮑比·奧里拉涅達(Bobby Orillaneda)幾乎每天都會經過他最鍾愛的那件元代青花瓷碗。

　　在這座位於馬尼拉老城區的國家博物館裡，數以萬計在菲律濱發現的中國陶瓷藏品，講述著兩地綿延千年的交往故事。而泉州港——宋元時期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正是這些古瓷當年出海的主要起點。

　　依據史料記載，晚至宋代，造船工藝和航海技術的發展，使得從泉州出發、經澎湖抵達呂宋島、民都洛島和巴拉灣島的海上交通線逐步興起，陶瓷器是這條商路的主要商品之一。

　　博物館陶瓷研究部主任奧里拉涅達說，菲律濱迄今發現最早的一件中國陶瓷器可上溯至大約9世紀，出土於呂宋島計順省一處大約11世紀的墓葬，來歷已不可考，但因形制式樣與長沙出土的同時期陶瓷器相似，因而被命名為“長沙炻碗”(Changsha stoneware bowl)。

　　奧里拉涅達說，大約南宋時期，中國陶瓷器已風靡包括如今菲律濱在內的南海各地，既作為日常生活用品，也用於墓葬和禮儀，還被當作貴重禮品相贈。擁有中國陶瓷器，便是顯赫身份的象徵。在當時，呂宋島的馬尼拉、宿務島和棉蘭老島的武端是中國商船的重要停靠點。

　　依據他的考古研究，在菲律濱發現的中國古陶瓷器主要產自江西景德鎮、浙江龍泉和福建德化等地，發現來源包括陸地墓葬和水下沉船。

　　奧里拉涅達的研究結論，也得到中國同行考古發現的印證。

　　1973年，泉州灣後渚港海灘4米深的灘涂下，發現一艘距今700多年的南宋木船。包括陶瓷器在內的大量出水文物，也從起點處見證了海上絲綢之路繁華盛景。

　　奧里拉涅達研究陶瓷已有20多年，對館內每件藏品都如數家珍，而一提到他最鍾愛的那件元代青花瓷碗，仍然難掩興奮，連呼“精湛”“絕妙”。他說，這件瓷碗燒製於14世紀，在巴拉灣水域一艘15世紀的沉船中被發現。無論從色澤、紋飾還是工藝來看，這件瓷碗都堪稱上品。

　　奧里拉涅達說，他走上陶瓷研究的學術道路，華裔學者莊良有是他的精神導師。早年畢業於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考古與藝術專業的莊良有，是菲律濱東方陶瓷研究學會前會長，也是菲律濱古陶瓷研究的權威。

　　2017年，莊良有在菲律濱最大私人博物館策劃“菲律濱發現的宋元福建陶瓷”展覽，公開展出200多件福建各地燒製的陶瓷器，向當地人講述中國與菲律濱近千年的交往歷史。

　　莊良有說，菲律濱位於南海要地，與中國隔海相望，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樞紐，也是中國與東南亞、西亞等地開展貿易的必經之地。因而，菲律濱境內得以發現大量中國古陶瓷器。

　　貿易交往也催生文化交融。不少在海外發現的中國古陶瓷器，不僅是繁榮交往的見證，更是不同文化間巧妙碰撞的註解。

　　奧里拉涅達說，在菲律濱發現的一些中國古陶瓷器，從式樣到紋飾，都有明顯阿拉伯特徵，原因是這些陶瓷器當時專為阿拉伯市場客戶特別定制，而菲律濱所在區域是當時重要貿易中轉地。

　　南海之上，千帆競發的熱鬧已被萬噸巨輪的轟鳴所取代，巧妙心思的古瓷也只是安靜講述過往歷史的繁景。而時代從未改變的是，人們對互通交往的渴望，以及對文明交流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