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卡塔尔小王子,世界杯更应该得到关注的是她们
一天涨粉千万的新国际网红出现了。卡塔尔小王子。
世界杯赛场,他因为一张动图吸粉无数,“两千亿”“钞能力”“饺子皮”的梗全网飞,可可爱爱的表情包更是广为流传。
有超话,有粉丝。粉丝们出精修图,吹彩虹屁,赞小王子帅气无敌,笑容治愈。
但前几天,以暴风速度走红的小王子,身份被扒了。有网友提出质疑,扒出他疑似公司包装的网红,“身份造假”。这个“王子”并非卡塔尔王室直系成员的子女,而更有可能出自王室旁支。
金钱,确实是卡塔尔王室最强大的滤镜。以至于,它一开始吸引走了世界杯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但,说起卡塔尔,关于这届世界杯,博牛小编一直记得的,却是另外一些画面——是世界杯观众席上,一众卡塔尔穷得只剩下钱的男人身前,一个身披黑袍,被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女性。她只是看着镜头,一言不发,但你我都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是那个在看台上,因为伊朗男足拒唱国歌,泪流满面的女性。是一个化着斑斑血泪妆容的女性。她拿着“阿米尼”22号球衣,纪念9月被道德
警察逮捕后突然离世的叫阿米尼的伊朗女孩。
这是这届世界杯上,为声援伊朗女性而来的声浪。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们对自由的向往。
1.
如今已是12月,伊朗这波关于“Woman Life Freedom”的浪潮,已经汹涌了快三个月。蔓延伊朗全国的愤怒之火,源自一个叫玛莎阿米尼的女孩。
9月16日,22岁的阿米尼因为穿戴头巾不符合标准,涉嫌违反伊朗的头巾法,被道德警察拘留。几个小时后,阿米尼陷入昏迷,三天后,阿
米尼去世。她身上的血迹和瘀痕,以及有人曾在拘留室外听到的尖叫声都表明,阿米尼的死亡可能是道德警察的殴打所致。
女孩突然逝去的生命,激起人们的气愤。由此开始,伊朗的首都德黑兰及多个城市爆发大规模抗议,人们反对头巾法,为阿米尼之死求取真相。
在伊朗,法律规定所有9周岁以上的女性在公共场合必须佩戴头巾,并身着宽松的衣服遮盖身体线条。
注意,这不是习俗,而是法律规定。
一旦被道德警察发现头巾外面露出太多头发、衣着不规范、化妆过度,女性将被警告、罚款,甚至监禁。阿米尼之死,让人们聚集在街头。有人怒而剪掉长发,有人把头巾扔进火中。
个人最小单位的抵抗,汇成河流。女性们站一起,用决绝的态度表达对高压身体管制的反抗。
伊朗著名女演员塔拉内发布自己披下长发的照片,手中的纸上写着:女性、生命、自由。这是她第一次以不戴头巾的样子,公开示人。
在法国,有数位女演员在线上用剪头发的方式,响应远方伊朗女性的自由呼唤。
直到这次世界杯,全球的目光汇聚于中东。这里女性的处境,再一次被世界看到。伊朗女性在足球场的看台高举“Woman Life Freedom”的标语。
巨大的旗帜,在观众们手中传递。
甚至,如今伊朗女性得以进入足球场高呼自由,也是上一代伊朗女性们不断抗争得来的结果。谁也没想到,女性之间奇妙的薪火相传,竟在世界杯的赛场得到了回响。
2.
关于看足球赛的权利,伊朗女性流过泪更流过血。
自1979年的革命后,伊朗禁止女性前往体育场观看足球赛。理由是——足球场男性众多,下流话太多,也容易发生暴力事件,不允许女性入场是为了保护女性。但女性们并不听话就算戴上假发、贴上胡子女扮男装,她们也要混进体育场支持自己喜欢的球队。
伊朗电影《越位》,讲的正是几个女孩扮男装看球被抓的故事。
而现实中的抗争,总是曲折又难免残酷。2018年3月,35个试图进场的女球迷被捕。5月,又有8个女球迷触犯禁令。2019年3月,一个名叫萨哈尔的女孩扮男装进入体育场被警察识破,按法律,她可能将面临6个月的监禁。被拘留三天得到保释后,萨哈尔穿着心爱球队的蓝色球衣,来到法院门口,自焚身亡。
她的去世,引发了巨大的社会震动。国际足联发出警告,如果继续禁止女性在现场看球,伊朗将被踢出国际足联,失去参加国际赛事的资格。
2019年9月,迫于压力,伊朗终于宣布解除女性看球的禁令。时隔四十多年,“支持伊朗女性进入体育场”的旗帜,终于照进现实。
很多女孩人生第一次走进体育场。她们品尝到了苦乐交织、悲喜交加的复杂情感。原来,这就是禁令之外的自由的味道。原来女性的禁地,可以充满女性的欢欣。
如今,在前辈的抗争后得以走进体育场的女性,在人群中迈出了新的一步——Woman Life Freedom”。她们点亮新的灯塔,以期照亮更多跟随而来的姐妹。
伊朗女性一直在抗争,不惜一次次以身体碰撞禁令。因为,她们看过或听说过,此地也曾有过自由世界的模样。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的国王巴列维倡导世俗改革、社会西化。那时的伊朗女性可以脱下头巾,烫时耄的卷发,穿漂亮的衣裙,在沙滩度假,去狂街、看电影。杂志上,刊载最流行的妆容,封面女郎美丽又自在。
进步要流泪流血,开倒车却只在一夜之间。这县花一现的自由,在1979年之后灰飞烟灭。
3.
短暂呼吸过自由空气的伊朗女性,被要求重新戴上头巾,否则就是不知羞耻会出卖身体的娼妓,展露自己被男人看见的,都是罪人。
以法律约束,以教化驯服,对女性的高压管制,遍布伊朗的细微角落。
这里有女性监护人制度,规定每个女性必须有一个男性监护人。女孩出生起,父亲是监护人。如果父亲不在,叔叔、哥哥就是监护人。结婚后,丈夫则成了她们新的监护人。至于理由,当然也是为了让女性受到男性的保护。
所以,伊朗女性想出国、大学后继续深造,甚至工作这样的个人决定,也必须得到监护人的许可。公共场合中,女性不许骑自行车,不许骑摩
托车,不许唱歌,不许跳舞,不许奔跑......因为晃动的身体,会让男人看到后想入非非。
日常的限制,甚至可以细微到“上学的女性不许做美甲”的程度。街上的道德警察,有权力评估女性的穿着打扮是否符合规范。路上,还有一种专门监视女性穿着的监控。如果一个开车的女性被拍到头巾戴得不符合规定,就会收到一条提醒短信,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罚款,或者是更严重的后果。
每年的7月12日,是伊朗的“头巾与贞操日”管制,反倒有了一种荒诞的节日仪式感。无处不在的身体管控,已经限制了伊朗女性太多的自由。处处都是禁令,女性步步都要小心。
从9月蔓延至今的抗议活动,走上街头的人们反抗的已经并非头巾本身,因为在伊朗国内,也有一些女性因为信仰自愿戴上头巾。
她们真正反抗的,是一层层不断加码的严密管控,争取的,是可以不戴头巾的自由。
其实,相比于其他中东国家的女性,伊朗女性的受教育程度已经走在了前面,超过60%的大学生性别为女。但头巾这属于日常生活的自由,还需她们一代代努力。
她们看过自由的天空,知道何谓自由的女性,就不再甘心回到高压的管制之中。
4.
从进入体育场,到反对头巾,1979年至今的四十多年里,伊朗女性追逐自由的脚步,不曾停止。她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走一条艰险之路。
令人欣慰的是,伊朗的一部分男性,选择了站在女性的身边,为他们妻子、女儿、母亲、姐妹的自由挺身而出。
世界杯前,球员阿兹蒙冒着被禁赛的风险为阿米尼发声。他说:最坏的情况是我会被国家队开除,被开除我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我愿意为了伊朗女性的一根头发而牺牲这一切。
世界杯上,伊朗男足因为国内的女性运动拒绝唱国歌,用沉默表态,也表达了洪大的声量。
在伊朗,男性和女性一起走上街头,举起标语。女性在运动中遭遇暴力,他们伸出援手。也有男性戴上头巾,以示抗议。
《越位》的导演贾法·帕纳西,他的电影总是聚焦于伊朗穷人和女性的困境。即便被禁拍20年,他也依然偷偷拍电影,为女性的解放不断奔走。
这些男性,选择把文化规训的“有毒的男子气概”放在一边,和女性携手抵挡历史的洪流。因为自由,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权利,不分男女。
这些年,无孔不入的身体管控,越来越严密的性别压制,一个个付出生命代价的女孩,让惶惶不可终日的伊朗女性,以愤怒燃起烈火。
反对着装,只是表象,她们正走在一条通往解放的路上。女性们不顾一切,在高压里一点点顶开天花板的缝隙,体验名为“自由”的呼吸。她们跑进了体育场,走上了街头,挥动着旗帜,召唤更多女性加入奔赴自由的队伍。姐姐和妹妹们心中的火焰,燃起来就不会再轻易熄灭。
就像伊朗的女性,醒来就不会再甘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