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卡萨告诉我：这个世界的尽头是灰产

发表时间:2023-01-08 10:30:18 作者:博牛用户 更多文章

但凡是跟灰产行业有关的人，我都用会“卡字辈”来作为昵称，今天要说的这个哥们咱们就叫他“卡萨”吧

如果不是朋友的关系，我想我是没有机会认识卡萨的，虽然卡萨表现出了圈内大佬的状态，似乎看起来也是在灰产行业收获颇丰，但是我们见面的局却不是在什么金碧辉煌的高档餐厅，也没有高档酒水为伴

天天旺，一瓶牛二，几罐百威就开启了我们的聊天之旅

一开始我就觉得卡萨很亲近，因为聊天一开始他就跟我说他是一名电台的主持人。胖哥做过12年电台，所以我俩是标标准准的曾经的同行，这一下子就把距离给拉近了

卡萨受过良好的教育，是正经的大学，正经的本科，他的声音很好听，很磁性，是在白天听阳光活力，夜晚听抚慰疗愈的那种

全中国的电台和电视台都一样，缺男播，缺好的男播，所以卡萨在电台做了一些年头之后，就被电视台的领导相中开始出镜做电视节目，然后两头跑

卡萨那会在他所在的城市很红，红到什么程度？只要他在节目里说：“突然想吃蛋糕，不知道有没有听众愿意给他送个蛋糕呢？”在下节目之后单位的门卫处就一定会赫然摆着好几个或者是出租车司机或者是热心听友送来的蛋糕

虽然小城市的主持人工资并不算高，但是只要人红了，就能接到商演主持，或者是走走穴，做个婚礼司仪啥的，每个月的收入也是美滋滋

书上都说：干一行，爱一行。但实际情况往往都是干一行，恨一行。简单的工作重复干，不停重复干，反复重复干，人会疲的，会有倦怠期

手上有点小钱的卡萨进入了倦怠期后辞去了工作，开始到处旅游，在晃悠了小一年之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赚钱！

他有个朋友在澳门，做叠码仔，喊他去澳门赌场玩，卡萨不是一个赌性很强的人，玩了几把差不多就得了，然后就在澳门晃悠。那个时候澳门正在搞亚洲国际博彩娱乐展会(G2E Asia)，闲着无聊的他就跑到那个展会上溜达




在展会上，卡萨知道了一家公司，名叫ASIA GAMING（以下简称AG）



这个公司是干嘛的胖哥也不知道，甚至我都没听说过，卡萨就给我科普，这家企业主要是做在线赌场的视频服务的，给你看个图大家就明白了

你们是不是一定有机会在某些网站，或者某些不可描述的视频开头看到过这样的画面？什么XX首家真人在线赌场上线啦！

在一些国家，线上赌场是合法的，但是你要让赌博公司自己弄个荷官，弄个赌台，弄个网络服务器，带宽搭建这样的在线视频还是比较麻烦的。所以这个AG这家公司就提供这样的服务。他们专门提供这样的在线赌博的视频支持，所有的人员，技术，带宽，网络全部都是他们的，你直接买他们这项服务就可以做在线赌场了

简单一点举例说，不管你在小红书，抖音，京东，淘宝任何一个平台做电商，你发快递总要物流公司吧，你把赌博公司理解为卖家，把AG理解为物流企业就行了

在展会上知道了AG之后，卡萨就去他们的官网查信息，正好看到他们在招聘，什么策划啥的，卡萨一看

这工作适合我啊

本身之前就算是文娱工作者，又主持策划了各种活动，应聘这样的工作那可不是手拿把攥？所以直接就投了简历，AG公司也很快回复了他

邀请他菲律宾马尼拉公司总部面试

究竟是没有拿到OFFER还是卡萨自己放弃了他没有说的很清楚，胖哥也没有追问，总之卡萨到了马尼拉之后没有去AG，不过他在去之前，曾经在百度贴吧的菲律宾吧泡了一段时间，认识了几个也在菲律宾的”吧友“

知道卡萨没有去AG之后，其中的一个“吧友”就提出请卡萨吃饭，在闲谈的过程中，对方热情的邀请卡萨可以来自己的公司试试，没有赔付，出入自由，就是一份工作，你来看看，看不中你不来就是

卡萨寻思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这个朋友公司瞅一看，那会整个BC圈也不像现在这样乱，什么卖人，绑架，噶腰子之类的，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单纯，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这是卡萨正式进入BC圈的开始

卡萨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跟我解释他的第一家公司究竟是干啥的，因为胖哥不赌博也不买彩票，我简单描述下，可能不太对，懂行的人可以给我纠正一下

那会国内的福彩有一种玩法叫做快三游戏，三个骰子，10分钟开一次




卡萨第一家公司等于做的是一个外围盘，以各地福彩中心的快3作为基准，但是让客户把钱给他们平台下注，输了他们赚，客户如果赚了他们也给客户出金，公司会弄一堆所谓的“老师”，教客户怎么玩这个彩票，会有各种所谓的技巧，打法啥的，让客户不断膨胀投注金额，大概就是下面这个意思



你别说这样的外围盘了，就是正规的福彩快3都搞的很多人倾家荡产，因为社会影响太坏，后来被国家禁止了，你百度搜一下“快3 倾家荡产”就看到好多这样的报道

而卡萨的第一家公司的那个盘的狗推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拉人到他们那边玩。这个事情在当时心里压力并不大，一来，据说他们公司在菲律宾是合法的，二来他们以各地福彩中心的开奖结果为准，不能作弊，三来客户赢了钱他们是真的给客户出金，也不杀猪，所以不像现在做纯骗的那种盘，狗推有很大负罪感，在业内，他们也自诩为自己的盘叫做信誉盘，正规盘之类的

卡萨去公司一看是这么回事，本来不想做这行，但是拉他去的那个“吧友”又是请他吃饭，又是求他，不论如何，熬过七天的培训期再走，要不然他要被老板骂死的，等七天新人培训期过了，你再走跟他就没关系了，而且这七天还包吃包住不用自己花钱

那个公司新人要度过七天的新人培训过渡期，培训主管要在这段时间观察各个新人，等结束之后再决定谁谁谁被分配到哪个部门

七天结束之后，卡萨所有的“同学”都被分配了，只有他，没人告诉他去哪个部门

于是，他又参加了下一轮培训，又是七天，结束了之后还是没人告诉他要去什么部门

本来想走的卡萨这会也不想走了

MD，瞧不起谁呢？！

他跟负责培训的“领导”聊天，领导让他不要着急，留着他另有安排

有一天，卡萨在逛着超市买东西，培训负责人给他打电话，让他立即回公司，说公司的大老板要见他，立即，赶快

卡萨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据他所知，大老板基本上不会接触一线员工，唯一接触的可能是有人黑了公司的钱或者黑了公司的资源，可他还没上岗呢，老板找他干嘛呢？

见了面之后才知道，原来老板是要直接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上班，大老板一直想找一个机灵点的人跟着自己，让培训的人留心物色

像卡萨这种受过正规教育，普通话标准，表达能力强，反应快的号员工上哪找

至于卡萨去老板办公室具体的工作，卡萨说了一嘴，胖哥的理解就是，他们的业务员有上百上千个群，而且时时彩的速度很快，就需要有个机灵的人每天做大量的统计工作，输了，赢了，赔率啥的，我不懂，反正我理解的就是收集整理数据

一开始，不熟悉，也是手忙脚乱，后来慢慢熟悉之后，这工作就干的很顺了，再加上后来老板又让他招了两个人帮他，卡萨上班的状态就彻底变成了：

摸鱼，瞎玩，无聊，高薪

那会老板也经常带着卡萨去别的公司，学习了解新的模式，他在公司也成了老板的红人，是各个主管都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写到这，胖哥发现文章有点跑偏了，此后卡萨的人生经历我简单的概括一下，加快进度

这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错，但毕竟人在国外，关键是太无聊了，所以卡萨就萌生了辞职回国的想法，不过他挺负责，把新人带出来之后才走的

回国呆了大半年吧，因为在菲律宾也赚到钱了，就是玩，之前菲律宾的同事一直在跟他联系，告诉他公司由于股东之间的分歧已经分家了，分成了若干个规模比原来小的公司

前公司的高官盛情邀请卡萨去帮帮他，因为关系不错，而且人家饼画的也挺大，卡萨就去了

之前的公司他更多的行政事务性的工作，而在新公司他真正的开始带新人，干主管，干了一年多

再后来，他离职，又回国了，晃悠了一段时间之后联系了旧部，来迪拜开了公司，做了一个盘，很黑的杀猪盘，成功收了，在2021东南亚大军来之前就成功上岸

卡萨的个人经历胖哥就说这么多，下面我要说的，也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

人与人的区别主要是脖子以上的部分，卡萨跟我聊起了这几年经历对他的价值观的一些重新塑造的部分，胖哥觉得有趣但不能同意的

不过我也必须承认，他的价值观对我仍然是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比如，卡萨跟我说：

所有被杀的那些猪都不值得同情！

网上揭秘的各种套路已经太多了，如果你自己是个严谨的人，多读书，多看报，多学习，持续学习前沿知识，其实不太容易被忽悠。之所以有些人成了“猪”，是因为认知的低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认知低的人在认知高的人的心里永远是“韭菜”，也一定是被割的命，不被杀猪盘割，还有民间借贷，P2P，虚拟币，传销这些一万种方法割他，总要被骗，不如被我骗

最开始，卡萨对于受害者也曾经产生过负罪感和同情感，对方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他能退自己一些，卡萨真退了，但是您猜怎么着？收到钱的受害者换个小号又进来了，重新充值继续玩，对方以为他们不知道，实际上在后来所有的IP地址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卡萨的铁石心肠也来自于他认为"狗改不了吃屎"

比如，卡萨跟我说：

所有被骗产生高额赔付的狗推都不值得同情！

你知道有很多高额赔付的小狗推在求助时都把自己说的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凄惨，其实你知道他之所以出国求职是因为国内实在待不下去了，各种网贷APP撸了一个遍，拿钱的时候笑嘻嘻，还钱的时候MMP，实在被催债的逼得没办法了，出国躲，进入那个圈子。而且，就算要进入BC行业，好歹做做功课，真的下决心要进圈子，想找个相对靠谱的公司真的那么难吗？那个圈子有很多公司都是相对比较守江湖规矩的，游戏规则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你自己愿意来了，来了之后又是跑路又是闹，何必呢？既不守白的规矩，又不守灰的规矩，你说他们是不是垃圾？

胖哥问，在我过往的采访对象中的确有那种真的是完全被骗进入灰产圈的，这种情况怎么看？

卡萨说，那是因为他们贪，他们懒！如果不是受到了高薪诱惑会被骗么？他一个烂仔，要能力没能力，要经历没经历，要文凭没文凭，有家境没家境，要认知没认知，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凭什么你这货到国外做个“客服”，做个“游戏推广”就给你一两万人民币的工资？自己值多少钱，心里没点B数么？活儿少，轻松，工资高的活儿凭什么轮到你？

比如，卡萨跟我说：

互联网的尽头是流量，流量的尽头是灰产

国内所有互联网平台，有一个算一个，头条，百度，抖音，视频网站，你在看的时候有没有广告说教你炒股？有没有广告说少妇寂寞？有没有广告说带你发财？有没有广告说轻松兼职？

你以为这些广告背后到底是什么？哪一个不是灰产？

你以为国外这些干灰产的人都是什么人？你看到的老板就真的是老板？说句不好听的，一个所谓的大集团，99.99%的内部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大老板都谁，别说你们这些外人了。至于真正的大老板到底是什么人？你自己脑补吧

比如，卡萨跟我说：

你以为这个世界是谁在操控？各行各业的游戏规则是谁在制订？

那些短视频打赏的榜一大哥们钱是怎么来的？他们的打赏就真的是打赏吗？那些主播真的能拿到那些打赏吗？

那些虚拟货币背后真的没有人在操控？操控它们的又是些什么人？

你在看世界杯，我也在看世界杯，你们根据球队实力判断比分，我能根据实时赔率反推比分，虽然我不懂足球，但我比懂足球的压的准，你以为这是一个公平的比赛？你以为只有足球脏？其他运动就没有？

说到这，卡萨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两个新闻

卡萨说完了，对我还是有一些震撼的，相信看完上面内容的你也一样

定了定神，想了一会，我跟他谈了谈胖哥自己的看法，正好借今天的文章，我更系统的阐述下：

卡萨说的情况的确存在，任何人类行为都需要一个动机去支撑，而现代商业社会，支撑这样的动机最大的可能就是金钱。人类的思维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就是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凡事都需要一个结果和原因，因为没有原因我们就没办法解释，而面对无法解释的事情时，人类是无比惶恐的。比如原始社会，当我们无法理解一些自然现象的时候，我们就杜撰出神力来强行解释，甚至发展出一整套巫术，拜神的体系

可是我相信，今天这个世界足够复杂，人性足够复杂，任何结果都不一定是单一的原因可以解释，而是所有相关因素共同作用力的结果，我的智商虽然没有厉害到可以穷尽所有的共同作用力来计算结果，但我也绝对不信因为某个单一的原因所以才导致某个结果，这太阴谋论了，而用阴谋论来理解这个世界的话，我们就太狭隘了

直播平台的打赏机制当然可以用作“洗钱”，但有没有可能之前谈好的主播不配合？有没有可能平台内部的纠错机制发现问题不配合，有没有可能公安机关及时出手，有没有可能竞争对手举报？这里面可能的情况太多了，我这只是举个例子，事实上，卡萨上面侃侃而谈的太多情况都可以用这样的例子去反驳，单纯的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行业默认，灰产操纵一切人，制订一切规则的想法是极其错误的。你不可能控制一切，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比如上面足球的那个新闻，不就是因为教练逼急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而真相大白于天下么？国足教练李铁进去了，他一定有脏事，你总不会认为他是因为太正直不配合赌球盘口而出事的吧，如果你这样认为，那胖哥觉得你的认知就真的没救了

事实上灰产这两年越来越难做就证明了这点，提供资源的，提供大区的，提供组网的，提供水房的，提供狗推的，整个产业结构有多方供应商共同组成，而某个模块的供应商又有二级或者三级的供应商共同组成，并且不管是几级供应商，都是由人组成。人性，永远无法控制和计算

举个例子吧，你们当笑话看，某个BC团队做的很好，但是因为老板赚钱之后没有兑现当初承诺，其中一个小狗推一怒之下把公司所有人员的护照信息资料PO到了某个飞机群里，你以为那个群里没有警察叔叔么？这个团队回国一个抓一个，而之所以这个小狗推能拿到这些资料是因为他跟公司的行政谈恋爱了，知道了电脑密码后拿到的

聊天的最后，我问卡萨，

你担心自己吗？他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的内心宁静吗？

卡萨愣了一会，没有回答

分别之后，我的那个和卡萨的共同的朋友在车上跟我说：

他其实是不宁静的，有一次在KTV，他和卡萨圈内的一帮朋友在一块，习惯性的脱口而出了卡萨的真名，他吓得脸都白了

奥特曼里有句话：你相信光吗？

其实，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只是，只有我们相信光，我们才能更好的和这个纷繁的世界相处，才能更好的和自己相处！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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